三点半的时候,聂郁姗姗来迟,后面跟着两个神情疲惫的大姑娘。
聂郁看见抢救室亮起的灯,压着气息问:“还在抢救?人怎么样了?”
傅东君冷冷看他一眼,徐卿仪连忙解释:“我们刚做完笔录出来,要不是聂郁说了重话,公安还不太想放人。”
陈承平暗叹一声,从姜疏横身后绕出来:“公安那边什么态度?”
聂郁一见他,愣了一秒:“队长——公安把我们扣着,说等一等,晚些时候有人要见我们。卿仪觉得做笔录的警察有诱导改供词的倾向,闹了一场没把笔录做完。我想先过来见见你们问下情况,就逼着他们把我们放出来。”
过玄眉毛都拧起来了:“竟然这么明目张胆?!”
旁边姑娘连忙接过话头:“我看到好多截图,听说他们在删帖,是真的吗?我们这里保存了很多视频,现在发到网上去合适吗?或者我出面作证可以吗,我可以录个视频!”
傅东君确认这张脸他没见过:“你是——”
“我叫柳润羽,我和卿仪今天在那家餐厅吃饭,那个人最先就是在骚扰我,”柳润羽不安地咬了下嘴唇,“对不起,都是因为我,两位老师才——”
过玄安抚地捏住她的手腕,温柔地摇摇头。
在场人再关心则乱也不至于迁怒同为受害者的柳润羽,傅东君感激她的态度,还顾着安抚了一句:“不是你的问题,别怪罪自己。”
衬衫男人突然开口:“实名作证风险很大,柳小姐有心理准备吗?”
柳润羽眼泪都下来了,话也说得很重:“如、如果不是宁老师和过老师,我都不敢想象我、我……我就是死,好歹这么死也有意义得多……”
“我也可以作证!”徐卿仪也顾不得身份的尴尬,上前一步,目光第一次稳稳地迎上傅东君,“那把刀还是我递给宁老师的。如果他们真的颠倒黑白,那我也是帮凶!”
看徐卿仪一副舍身就义的样子,傅东君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他一直都觉得如今的尴尬局面全是聂郁的错。
同同在异国沉睡了那么久,对她而言那些诺言一直还是记忆中美好的样子,可拖着病弱的身体回国后,她面对的不仅是举目无亲的尴尬状况,还有昔日爱人的移情别恋。
是,聂郁曾经也是那么难过,把自己折腾得形销骨立,甚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差点放弃前程。所有人都盼着他能有新生活,连自己都曾真心实意地劝他从那种守寡一样的状态里走出来……可同同回来了。
那么疲惫、虚弱,却又一如既往地满心赤诚,对着他笑得毫无怨言。
他意识到,和当年异国在三楼那次一样,他再一次地辜负了她。那种歉疚夜夜煎熬着他的心胸,而她无声息的孤独和聂郁肆无忌惮的畅快绞在一起,几乎让他觉得窒息。
凭什么?
你走出晦暗,美眷在侧,未来花团锦簇,而她分明什么也没做错,却莫名其妙失去了一切。
巨大的疲惫突然笼罩了他,傅东君沉默地坐回去,鼻尖酸涩,手指都在发抖。姜疏横看得心头发紧,不顾还有陌生人在场,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心。
衬衫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,岔开话题:“都坐下,等一等吧。”
四点整,衬衫男人接了个电话,挂掉后冷笑一下:“接到通知,不能发了。”
柳润羽从昏昏欲睡中猝然惊醒:“那我们现在发视频吗?”
“你加这个人,把视频都发给他,他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发送什么内容,”衬衫男人顿了顿,“先探一下删帖的力度。如果禁言力度太大,你可能需要录个作证的视频。”
柳润羽用力点头。
众人沉默下来。
接下来,就只能靠民众传播了。
五点钟,相关tag全数变灰,柳润羽录下视频发送到自己的账号里,声泪俱下,描述当时的情况。
七月的天气,天边已有晨光熹微,互联网上一场惊涛骇浪,也在此刻逐渐醒来。
五点半,傅东君接了个电话,来自傅边山。
他们老一辈人大多不爱在线上说太多,傅边山说马上过来看看,傅东君低声报了地址。同一时间,院方有人过来接洽,说接到通知,这边不允许再有人来探视。衬衫男人态度少见的强硬,把院方挡回去,让在场的人都留了下来,再看向傅东君。
傅东君轻轻摇头,示意不用担心。
他爸虽然混得一般,但一个医院而已,还不用担心他进不来。
接近六点的时候,姜疏横也接了个电话,来自姜妈妈张璐诗,说姜爸爸起床看见群里在聊这个事情,她正在北京,能不能来看看。姜疏横正想拒绝,姜妈妈却问小宁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,想过来拿了钥匙帮她去看看。
陈承平耳力太好听见了,便插了句话:“家里猫还没喂。”
傅东君恍然,只好应一句“辛苦姜妈妈”,让她过来一趟。
结果七点钟,两